沈檀

瓶邪,剑三,武侠,原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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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后知后觉 (1)(顶天立地吴宇直)

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接到闷油瓶,心中骤然一松,感觉这十年间的卧薪尝胆背水一战终于没有白费,此刻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就是老天给我最好的回报。

大概是大局已定,心意已稳,我脑子里莫名奇妙跳出来一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这么点意思。我修道十年,今朝方证大道。闷油瓶也算是我的道了。


我看了一眼闷油瓶, 他整个人半靠在后车座上,懒懒闭目养神,模样跟十年前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年轻沉静眉清目秀。反观自身,虽然没有两鬓斑白,但笑起来眼角也开始有鱼尾纹,怎么看跟小哥都不像同龄人了。我不禁生出些嫉妒悲凉之意。

副驾上的胖子扭过头说话,鬓角的白发闪闪映入我眼帘,我心里顿时又欣慰了些。闷油瓶向来冰肌雪骨般神仙人物,我不能跟他同老,总可以拉着胖子一起白头吧?


虽然心中多少有点遗憾,但我半生奔波因为都是强求,如今早已学得万事不必苛求圆满的道理。


这些年,我一直都要靠安定片入睡,如今却在胖子跟闷油瓶单方面的闲扯中哈欠连天,被重重困意击倒。

这一觉太长,我断断续续醒来,看到闷油瓶和胖子都在,就又很快跌入梦乡。

恍恍惚惚中,我似乎听到胖子跟闷油瓶说了句:“让他睡吧,他已经很久没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于是我就一觉睡到了二道白河,直到被闷油瓶拍醒,脑子犹自在迷糊中,后知后觉从他膝盖上滚下来,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仍笼罩着我。

胖子拍了拍我肩膀,坏笑道:‘天真,老闷牌靠枕滋味如何,软吗?”

“还行,有点硬,小哥瘦了。”我回过神,看着胖子好奇的目光,不由坏心一笑,“哑巴张靠枕,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包你睡过还想睡。怎么着,羡慕了?”

胖子丢过来一个白眼:“我就算了,皮粗肉糙消受不起。再说,我可没像某人一样天天念着等小哥十年,都快成望夫石了。”

“尽说屁话,你才天天念着。”我笑骂了胖子一句,又看了一眼闷油瓶, 心想,这不是在做梦,他真的刑满释放了。

闷油瓶轻轻活动着手腕,似乎被我压了一路,血脉有点不畅。

我心底掠过一丝歉意,咳嗽了一下,道:“小哥,对不住……”

他摇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胖子又开始瞎扯:“天真,你也太小心翼翼了,唉,小哥从前在你心里地位就不一般,从今往后就更金贵了……”

我回过去一个白眼:“那是,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大神,我得好好供着。”

闷油瓶淡淡看过来,我对上他的视线,笑了一下:“宾馆有点简陋,先将就一下,等回杭州,我做菜给你吃。”

胖子叹了口气:“唉,待遇就是不一样……”


二道白河比之前更热闹,更多的年轻人聚集在这里,举着五颜六色的条幅,叽叽喳喳热切的讨论着什么。他们应该不全是熟人,但又看起来一见如故,喊着奇怪的口号彼此相拥。


长白松宾馆也几乎被这群年轻人全部占领,还好老板娘提前给我们留出来一些房间。虽然我跟胖子、闷油瓶三个人挤一个家庭房有点搞笑,但这时候有个容身之所已经很不容易。


胖子趴在阳台上研究了一下街道上的集会人群,若有所思道:“他们好像是什么书迷,在接一个书里的角色回家。天真,你不是也有写小说的业余爱好吗,你说说这些小孩子都怎么想的,为一个虚拟人物这么疯狂?”

我莫名有点心虚:“年轻人嘛,天真热情,这是好事。”

胖子点点头:“嗯,就跟你当初追着小哥跑一样天真热情。”

我老脸顿时有点挂不住:“能不提当年吗?后院里肉已经烤上了,你赶紧去冲个澡先去吃,不是嚷嚷着饿了吗?”


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流水,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声音。

这么久没见,闷油瓶似乎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一个人坐在塑料靠背椅子上,对着外面的夕阳出神。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本来以为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先说哪句,更不舍得打破这沉寂。

他回来了,我再次确认这个事实,他就在这里,我心里的某个东西好像突然有了安放空间。


我俩对着沉默了一会儿,闷油瓶忽然转过头,打量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于是我静静等着。

但他什么也没说,就是把我从头看到脚,然后重新开启神游状态。

我在心底笑了一下,心想,大概他有挺重的物是人非感吧,毕竟我整个人的状态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我这个变化,不知道是他喜闻乐见的,还是失望的。


“小哥,看电视吗?”还是我先出声打破沉默。

我打开电视剧,里面正在播新闻联播。 闷油瓶注意力被吸引了片刻,又很快掉进自己的世界里。与世隔绝数十年,他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比以前更淡然了。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想,以他现在的状态,要是回头跟我说自己看破红尘想出家,我估计也不会太意外吧。


我摸过来一个苹果,抽出大白狗腿开削,快削完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

闷油瓶盯着我手里的刀, 仿佛是被我娴熟的刀技所震撼,又或者是他觉得我这个苹果是给他的。

为了避免尴尬,我开始胡乱猜测并解释:“这把刀叫大白狗腿,美国冷钢公司产品,刀型源自于廓尔喀弯刀。”刀柄在我手心转过一圈,我向这位闭关古董小哥展示自己的情人,“大白狗腿,听起来跟黑金古刀很配吧。”

闷油瓶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

“黑瞎子吩咐我,要想用好刀,就要像对待情人一样呵护它,无论是切菜削苹果还是砍人,要像熟悉双手一样熟悉它,所以——”我咬了一口刚刚削好的苹果,在闷油瓶渴望的注视中艰难地咽下去,“它染了太多血,不干净,我换把刀给你削。”

……

闷油瓶盯着我手里的苹果,缓缓摇摇头。

我一时没搞懂他是不想吃还是不用换刀,但我确定,他已经十年没吃过苹果了,所以我一定要亲手削一个苹果,让他这种孤寡人士感到来自人间的关爱。

我丢下咬了一口的苹果,开始满屋子找水果刀。等我回过来的时候,看到闷油瓶捏起了我刚刚咬了一口的苹果,正在对着出神。

我震惊的望着他,心中瞬间百味交杂,心酸得无以复加。太他妈难了,闷油瓶在青铜门里到底过得是什么鬼日子,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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