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

瓶邪,剑三,武侠,原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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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二零零五(1-5)

旧文,一个姑娘刚问到这篇,贴吧老贴应该看不到了,重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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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立秋这天,我骑着自行车绕西湖转了一圈,找了棵老树底下眯眼消磨了大半晌,然后晃晃悠悠往铺子里去。

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很多次,闭着眼都能摸回去。上回也是一个立秋,我打这条路回去后看到了一个自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后来我每回蹬着自行车在这儿转悠的时候都会觉得下一刻奇迹就会发生。可是上回奇迹发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王盟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趴在柜台上睡觉,我按了按铃,他立马冲店里冲出来,脸色有些奇怪。

我问他怎么了,他指了指边上,我就看到,在铺子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他正在翻阅我们出售的一些滞销的拓本。

这个人的身形我相当熟悉,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但是那一霎,我没有叫出那两个字。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身边放着一直很大的背包。

我浑身一个激灵愣住,整个人都傻了,第一个反应是他娘的我老眼昏花了吧。

他站的位置也是当年的位置,他翻拓本的姿势也是当年的姿势,甚至连他回头看我都像是当年那种淡淡的眼神。

这只能是小哥,不可能是别人。

我回过神,咧开个笑,喊了声小哥。

他微微点点头。

“小哥,你回来了。”我看着他傻乐,慌不迭地给他倒茶,激动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坐,先坐,饿不饿,渴不渴,累了吗?还是先睡一觉?”

他淡淡的看着我,很久,才说道:“我来和你道别,我的时间到了。”

“啊?”我瞠目结舌呆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脑袋里不会转圈了,“小哥你说什么?”

“我来和你道别。”小哥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慢慢地重复道:“我的时间到了。”

“小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咧着嘴笑,把茶碗塞进他手里,“你尝尝这茶怎么样,上好的雨前龙井。”

小哥瞟了我一眼,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心不在焉地猛灌了一大口茶,然后被烫的连连呵气,忽然连眼角都有些热:“小哥,你刚回来就要走?你的事情不是都完成了吗?还要到哪里?”

“我得回到我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了。”他专心望着碗里的茶叶,漫不经心道。

我顿时一惊,这对话…熟悉得让人浑身发寒。

“那你是来…….”我小心地问。

 “我来和你道别的。”他道,“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明明脑门也没长眼睛,却闪电般地一伸手就接住了我惊慌失措下打翻的茶碗。

“老板?”王盟听见动静奔过来,急急问,“怎么了?烫着没有?”

“王盟。”我低头看着自己被烫的红了一大片的手,“现在是什么时候?”

“十点四十。”王盟很快回答道,“我刚看的表。”

“我问你现在是几几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在发抖,而我早已过了为了什么而这样淡定不能的年纪。

“零五年啊。”王盟莫名其妙地回答,又没头没脑地添了一句,“老板,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2】

很诡异。

这些年虽然我也见到了些足以颠覆从前坚定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但是目前这种情况,还是很不靠谱。

我第一反应是捏捏自己胳膊看是不是在做梦,结果根本不用证明,我刚被茶水烫到的手还火辣辣地疼着,红了一大片。

闷油瓶捏着我的是手,冲王盟喊:“冰块。”

这场景多少有些让我觉得不真实,而闷油瓶的下一个动作,让我更加坚信自己在做梦,虽然这梦境离谱了点。他一只手仍然捏住我被烫到的手,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我额头。

闷油瓶的手挺凉的,我一偏头看见玻璃柜上映着的俩人的影子,闷油瓶低头看着我的手,微微皱着眉,而我的模样显得比现在年轻得多,甚至下巴上顶着个创可贴,那是十年前那天早上不小心刮破了脸造成的后果。

我一阵眩晕,有一会儿全身力气都好像被抽得干干净净,我听见闷油瓶叫吴邪,却没有力气应他。

等到这阵眩晕过去,我重新看到了闷油瓶的脸,近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我手掌中他的手是实的,不空。

我不知道命运给我开了一个什么玩笑,是恶意或者好意,但是很显然,我别无选择,除了面对。

“吴邪?”他微微皱眉,认真地看着我。

我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确确实实的影子,因为我俩靠的很近,而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要离开的缘故, 所以他没有那么闷了,多少会表现出来点平时不存在的感情,也会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那年他去守门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回来。我等了十年,可是他没有回来。也是,他当年只是说,如果十年之后我还记得他,可以去打开青铜门接替他,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他会回来啊,是我一厢情愿地理解错误。但是若不是理解错误,自欺欺人,一个人又怎么甘心安安静静等上十年。

我去找过他,但是只找到了那条缝隙,在用尽很多种方法始终没有找到任何道路后才突然醒悟过来,闷油瓶他根本没有打算回来过。他打像一个真正的孤胆英雄一样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一切,他从来是那样固执坚持肆意的人。如果仅仅是十年的事情,以他的性格本不会迢迢跑来跟我告别的,但是他来了,因为那是真正的告别。

第十年的时候我再次去找他,这一次,连那条可以更接近他的裂缝都找不到了。十年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条裂缝是真真切切地消失了。

我跪在漫天漫地的雪海里迷失了方向,无论朝哪里走不能更靠近他。我知道,这个人是真真正正从我生命里消失了。只是我突然后悔的要命,十年前的我不知道,那真的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和道别。

【3】

上天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哪怕是梦我也想重新来试一次,看一看这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至少闷油瓶现在在这儿,至少我还有尝试的机会。

王盟已经把冰块拿来了,右手的灼伤其实并不严重,让我感觉发烫的是闷油瓶,被他握住的手腕出好像要烧起来,他另一只手拿着冰块按下去,态度认真得像个最乖巧的小学生。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想,我得把他留下来,必须把他留下来。

但是我并没有什么方法。给他吃饭的碗里下药?可是现在的安眠药对他的体质会有作用吗?我觉得希望渺茫。

或者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绑起来?这个可行性也并不大,这个人非常警觉,我要敢这么做的下场肯定是还没伸出手已经被他一拳头砸到了墙上。

再或者,把他骗进一间加固加密的房间里,然后把门咔嚓落锁囚禁起来?这个看起来够他折腾一会儿,但连机关重重的恶斗都困不住的哑巴张能被一个小房间困住,说出去像是笑话了。我总觉得,世界上还没有什么能困住哑巴张的,想当年他进青铜门里都能自己出来的。

无论是拎起板砖瞧晕他,或者是下药弄晕他后找个女人怎么怎么后再让他负责,结果一样是不可行的。这一点在十年前我已经很清楚的考虑过了,十年后的答案还是一样的,这让我无比沮丧,这个世界上,能羁绊住闷油瓶的东西居然是不存在的。哪怕我曾经说过做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哪怕他刚刚说过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能找到的只有我,但是这并不阻挡即将发生的一切。

我想拖住他,只能试着拖一拖,半天或者一天,然后抓紧所有的时间思考和尝试各种方法,而结果未知。

我做了个决定,虽然这个决定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傻x。

我装出头痛难忍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甚至为此打翻了他手里的冰块,在他混合着诧异和担心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我羞耻无比气息微弱地喊了声小哥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这一倒显然吓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虽然也就王盟他俩而已。但我并没有多大的成就感,只是觉得羞耻无比,自己已经沦落下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拖延住小哥的脚步了。

在我记忆里,如果没有我这个意外的话,之后就是我跟他去楼外楼吃饭,紧接着他就走了,而我跑的满身是汗也没有追上他。这个情况绝对不能重演,很惭愧的,我暂时想不出来其他拖住他的办法。

而在我晕倒的情况下,如果小哥还顾念一点兄弟情分的话,他至少会等我好一点才会走的吧。

我考虑了朝前栽倒和朝后跌倒的情况,朝前的话势必要扑到闷油瓶怀里,这个未免太狗血了些,朝后虽然可能会磕到脑袋,但我这时候还年纪轻轻的身板倍棒此时不磕何时磕,于是我选择了后仰式的倒下方式。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大概是闷油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我的手一拉,然后我顺理成章地倒在他怀里,成就了一个最恶俗的言情剧情节。我的脑袋磕在了他胸口,硬邦邦的,我甚至可以听见他胸口心脏的跳动声。

【4】

我不觉得装晕这一招能够瞒过奥斯卡影帝同志闷油瓶,但是不管怎样,达到暂时能拖住他这个目的的话就是胜利。

惊慌之后,王盟配合的很好,一副经验满满的模样下断言:“小哥,老板这肯定是疲劳过度加刺激加吃饭不规律综合征之前有过两回,得躺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我听到前半句还称赞他会扯谎,听到后两句不禁在心里大骂他傻x,

你丫起码也说老子得病个十天半个月才成吧混蛋。

闷油瓶嗯了一声,我也听不出来他是信了没信,只感觉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然后一个用力,我就腾空而起落在他怀里了,这下我彻底不淡定了,尼玛公主抱,尼玛这人是究竟有多执念要报复过来那个公主抱啊。我开始觉得傻x的是我不是别人了。

闷油瓶问了句:“床呢?”

王盟说了句“楼上”,打头先爬楼梯。

我从来没有比今天更深刻体会到闷油瓶的大力无穷,之前他轻轻松松拎个黑金古刀,现在拎我一百几十斤的大老爷们依然大气不喘,步子

轻快。

闷油瓶把我往床上搁的时候我脑袋抽了抽,从前看过的无数狗血言情狗血武侠片中的煽情情节在我脑海里张开小翅膀飞啊飞,下面的发展该是昏睡中的男二或者女主一个激灵或者条件反射地从昏睡中醒来一伸手抓住了男主的袖子似乎想说什么,然后在男主温柔俯身把耳朵凑过去的时候,这昏迷中脸色苍白唇角挂血的人儿气息微弱地说了一句:不要走…….

这一幕像大风中无数纷飞的纸片在我脑海里凌乱着,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彻底坏掉了,甚至不自觉把男主的脸换成了闷油瓶,然后没控制住重重打了个寒颤。

闷油瓶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可能是觉得我冷了。事实上,我的确被自己的恶趣味惊得恶寒得不成。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闷油瓶把我往床上一搁,手掌在我额头贴了一会儿,问王盟:“体温计呢?”

王盟一拍脑门说:“这儿没有,我这就去买,不远就有个诊所……”

闷油瓶嗯了一声,又添了句:“医生喊过来。”

王盟跑后屋里就剩闷油瓶我俩了,静悄悄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如果不是我想多了判断失误的话,我感觉闷油瓶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脸上,这让我压力很大,难不成他看出来了什么?如果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揭穿我还要陪我玩这儿无聊的把戏?

这么深刻的问题加上还要死一般的演技搅合得我真的开始有点头疼了。自从经历过这么多事儿后我就有点神经衰弱,不经常犯,多是紧张激动的时候头疼,跟有人拿着个小锤子在里面梆梆梆敲西瓜一样一阵阵抽搐的疼,当然,也可能是另一种缘故,我早上爬起来太晚错过了吃饭被饿的。不管怎样,归根结底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也许是我脸色变难看了还是从哪里显示出来不舒服了,闷油瓶居然心有灵犀一般拿着他那两根手指敲起了我的脑袋,太阳穴儿那儿,揉啊揉啊揉,当中喊了声吴邪,不过我专心致志头疼和装晕,没理他。

王盟两三分钟后就回来了,带回来个人,听声音就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诊所里的小医生徐三石。

我又有点想骂娘,我收了个白痴的伙计么。不是我诬赖人,传闻这小医生之前是开生肉铺的,后来去医专学了几年就改行开了个小诊所,这这这这这是远近闻名的不靠谱啊。


【5】

闷油瓶声音冷冷开口,吐出一个字:“他?”

闷油瓶是何等样人,火眼金睛阅人无数,又岂能不看不出来这人是个坑爹货?我现在只指望着他现在大发神威把这传闻中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救人无数基本靠运气的小医生哄出去。

只可惜事与愿违,闷油瓶虽然对小医生不怎么待见,却还是让他过来了。

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那医生像是扒出来个温度计,喃喃嘟囔着“这插哪儿呢这插哪儿呢”,然后又猛地被粘住嘴巴了似的没了声儿,我估计是闷油瓶掷出一把眼刀把他给钉住了。

闷油瓶捏得我正舒服的俩手指撤开了,接着我就感觉那只手换了个动作在扒我衣服。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闷油瓶你是在作甚?我倒是想这么吼了一句的,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还得装作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任他上下其手。

估计是我躺在床上动作起来不方便,他顿了顿,把我扶起来,我这下就顺理成章地倒在他怀里了,这样靠的更近,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呼吸扑在我脸上了。

我约莫着靠这么近我就算动动睫毛他都能看见,太特么危险了,只好暗暗吸一口气,颤巍巍抓住他正在我领口肆虐的手指,颤巍巍睁开眼。

闷油瓶正专心致志和我领口的扣子战斗,我睁眼便看见他微微低着的侧脸,都说认真的男人的最美,大概就是指这个了。顺着往下还能看见半截形状优美的脖颈,再往下……看起来很好啃的锁骨。不对,尼玛什么都能联想到吃,我一定是饿得坏掉了。。。

直到闷油瓶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才回过神来。没办法,有他在的就觉得安稳,一安稳就容易失去警惕。

“吴邪?”闷油瓶低头看着我,吐出两个字,轻轻的语气甚至让我有种这个人其实很温柔的幻觉。

他的头微微垂着,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脸对脸这么靠近过,他皮肤很好,从这个角度看过来他显得更加耐看,不是那种强硬的英俊,就只是好看,我甚至可以慢慢数出来他到底有几根睫毛。

我慢慢转动眼珠,显出一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呆滞样子,气息微弱地喊了句小哥。

闷油瓶嗯了一声,慢慢把我往怀里收一收,问:“好点了吗?”

过了半晌,我慢腾腾嗯一声,目光转向一边捏着温度计成石化状的小医生徐三石,说:“我没事。”

闷油瓶完全无视我,一伸手。

小医生颤颤巍巍地把温度计送到他手里,哆哆嗦嗦添了一句:“你们、不用这样,不用脱衣服……现在他醒了,含到嘴里就成…….”

闷油瓶一眼扫过去,他就闭嘴了。

我犹豫了下,乖乖张开嘴,这种方法至少比把衣服或者探直肠什么的文明多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很静默。

我叼着温度计安安静静靠在闷油瓶怀里,还得装出一副头疼眼花的病态,心里却还盘算着这接下来怎么对付。而小医生跟王盟靠墙站着,站了一会儿俩人就开始眉来眼去,不知道在交流什么。闷油瓶不说话,这屋里没人敢废话。

好歹墙上的表转过了四分钟,我用眼神可怜巴巴示意时间到了,可闷油瓶无动于衷,难不成这个二货还以为时间越长还越精确?

等到第六分钟的时候闷油瓶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抬手把温度计拔了出去,而我在温度计脱离口腔的同时终于按捺不住胃里的翻腾,用力去推他没作用,头晕目眩地趴他膝盖上猛咳起来,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特么的让我没事儿找事儿,三餐不规律加紧张,胃又犯了老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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